5、结合欲
【只想与你成为一人。】
明楼哭笑不得。
一瞬间脑子里已经转过好几个念头,他总算大致明白过来。
是彼此都想得太多了。
他叹了一口气,抬手搂住阿诚的肩膀,用手掌按住对方的后脑:“是我不好。”
阿诚的身体僵硬地伏在明楼身上,不能理解那话中的意思。外界的干扰小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明楼用指腹在自己后颈间来回摩挲,像是安抚、又隐约有些别的意味。
他听到明楼说:“你说的对,我就是想要看到这样的你。”
世界已被全然隔绝在外,阿诚在一片静默中愣住,他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明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明楼注视着他的眼睛,用一种半是请求、半是命令的语气说:“让我看看,阿诚。”
他手上使劲,把阿诚的头按下一点来,便不由分说地吻上去。
紧锁在脑中的那段过往在面前一点点展现出来。
明白了前因后果,明楼的心中有些懊悔。
向导对于哨兵,并没有后者反过来那种需求的本能。阿诚最初觉醒时,他内心也有过惊喜和期许,但当初没有直说,是怕阿诚习惯了听从于自己,做出违心的选择来——哨兵若是不能追求与自己真正契合的向导,是比死更可怕的事。他没有料到,对方竟会因为那样一场意外而钻进牛角尖。
他害怕伤害明楼,害怕到连一点小小的欲念都不敢放纵,甚至,连一点细微的心思都不肯让他知道。
——这个傻小子。
明楼顾不上地板上深重的凉意,把阿诚因为一晚的精神折磨而疲惫不堪的身体长久地搂在怀里。
良久,阿诚听到明楼的声音:“起来吧,我去看看明台。”
他不肯动,下意识地抓紧明楼的肩。
明楼拍拍他的后背:“听话。地上冷,赶紧去洗澡。”他睡衣领口还半敞着,身体已经凉透,说话间带上了一点鼻音。
阿诚恍然清醒,松开手从地上爬起来:“大哥,对不起。”
明楼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让他把自己拉起来。
明诚把自己泡进水里。身体仿佛在云中,五感的灵敏度被刻意调低,让周遭环境的真实感都稀薄了,他几乎是被动地从紧绷的状态中放松下来,连思维也一并变得模糊。
在头脑中梳理过一遍今晚发生的一切,明诚越想越不甘心。
太不冷静了,应该再慎重一点、再镇定一点的……悔恨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明诚抓住浴缸的边缘、将上身拽出水面一些,试图吸进一口新鲜的空气。
恍惚之间,有凉意沿着手臂爬升上来,迅速地延伸到肩背,他睁开眼,猛然对上一双冰冷的蛇目。
心底腾起羽翼扑扇的声音,被明诚用意识强行压住。
眼镜蛇昂扬着头部,信子在他口鼻前飞快地吞吐,似乎在感受着呼出的热气,带着凉意的身躯蜿蜒于肩颈之间绕行一圈,尾部缠在他的手臂。
明诚动弹不得——大哥的精神向导,他也见过不少次,却从来没有以这样贴近到危险的姿态与自己接触过。猎隼躁动着想要扑出,他几乎调动了全部的意志才喝令住自己忠实的护卫。
不能伤到它,绝不能。他想,即使咽喉已全然暴露在对方的毒牙之前。
毒蛇渐渐收紧身体,将头贴过来,滑腻的皮肤擦过侧脸和耳后,沿着脊椎一路向后背游下去。明诚的额上渗出汗珠,闭上眼,强迫自己慢慢放松紧绷的肌肉。压迫感骤然消失,他再度睁开眼,身边已空无一物。
“你连它都不敢碰,为什么会觉得能伤害到我?”
阿诚抬起头,明楼站在门口,隔着薄薄的水雾看着他。
“大哥……”
“你打算睡在这儿了吗?”
他这才发现,想了太久,水已经凉了。
明楼走过来,无视阿诚脸上的尴尬,伸手把他从水里拉起来:“伏龙芝的优等生,哨兵训练课程及格了吗?”
刻板的教训一般的语气,阿诚却从明楼的脸上读到一点笑意。
“你的那位同窗从一开始就犯下了错误,却硬是把它坚持下去,还要怪罪命运的捉弄。说实话,我对他实在是同情不起来。”
哨兵是冲动且极具攻击性的群体,唯独对自己所认定的向导,永远无法伸出伤害的手,这是寄于灵魂深处不可变更的本能——放在理论层面,这是常识,落到自己身上,偏偏就想不通了。
阿诚愣在原地,轻轻地打了个寒颤。
明楼把手中的浴巾展开来,裹住他:“你看你,受凉了。”
双脚离开水的那一刻,阿诚脑子一热,合身扑在明楼身上。若不是提前觉出他情绪的动荡,明楼几乎猝不及防地要接不住他。
他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瘦得轻飘飘、一手就能抱起来的小孩子,身形几乎与明楼相当,矫健挺拔、肢体有力,收紧胳膊就把他的肩膀勒得发疼。
明楼觉出怀里的人烫得像一团火一样,这哪里是受凉?受凉发烧,怎么会如此立竿见影。
“大哥,以后不让明台开车了。去哪里,我陪你。”阿诚的身体开始发抖,头脑迷糊得要控制不住自己,可声音仍是克制的。他把头埋在明楼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提“建议”。
明楼问:“什么意思?”
他抿着嘴,不肯说,也说不出来。
明楼不愿意为难他,索性又问:“你是要做我的哨兵吗?”
阿诚一懵,松开手,抬起头来看着明楼。
明楼也看着他:“说是。”
阿诚下意识就顺着他答:“是……”
明楼满意地笑了,将他重新搂紧怀里。
“好。阿诚,我可是一直在等你。”
从他觉醒的那一天,甚至可能更早的时候,就在等着了。明楼擅长等待,他为人一向冷静耐心、不动声色。没有想到,瞒得太好,倒让一个小傻瓜自以为是地碰了壁。
阿诚心口的火烧起来,爎得他喉咙发紧:“大哥,你不要骗我。”
明楼无奈极了:“枉我一直认为,你很聪明。”
阿诚闷着声音:“比不上大哥。”你不说,我不敢懂。
“对,是我不好。”这是明楼今天认的第二遍错了,从前,一向只有别人给他认错的份。
阿诚便彻底被那心头的火吞没了,咬着牙,在他肩头呻吟般地轻哼一声。
明楼问:“自己能走吗?我现在可抱不动你了。”
阿诚嗯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牵住手,不由分说地拽出去。
浴巾掉在半道上,还没有来得及擦干的身体把床单洇湿一片,明楼却不在意,反正身上的汗渗出来,也一样要将它弄湿。
阿诚确实不停出汗,结合热真的如同发烧,同时折磨着他的身体与头脑。他仍习惯性地克制自己潜藏的冲动,双手牢牢攥着身下的床单。
明楼俯下身,舌尖舔过他发红的耳廓:“阿诚,这种渴求是正常的。别抗拒。”
阿诚便闭上眼睛,在明楼面前把自己完全打开,摆出臣服与邀请的姿态。
哨兵手握着利剑,却心甘情愿将剑柄递上,反把锋刃朝向自己。
明楼喟叹一声,从身体和精神双方面地侵入进去,不遗余力。
阿诚无声地喘息,他不敢出声、害怕控制不好自己的音量。知觉被牢牢锁住,五感是错乱的,如同被蒙住脸,视觉和听觉都模糊不清,唯独触觉被无限度地放大,像是明楼有意为之的恶作剧。从皮肤、到内里,都敏感得无以复加,连同那一处的每一次被撑开和厮摩,都鲜明如刻印。
明楼在他耳边轻声说:“放心,明台听不见。”去隔壁看过明台的时候,他早就架起精神屏障,将对方置于静默之中。
他似乎非要逼得阿诚在面前完全放开自己,刻意压着他最触碰不得的地方顶弄。
阿诚终于克制不住地叫出声来,任由浪潮一般汹涌过盛的感知一波波将他覆没,卷走他的意识。他只能牢牢搂住明楼,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身上的人仿佛是他与真实世界唯一的维系,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连同灵魂,都嘶叫着要被带领,要同对方融为一体。
欲望的深处是痛,痛的尽头又有极乐。
他在那尽头听到明楼的嗓音,念出他的心声。
“你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