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忍者
鸣+佐+我,我爱罗中心
——我要去救佐助。
我爱罗做了一个梦。
在那之前他没有做过梦,因为他从来不睡。
从晓被救出来的那天晚上他和手鞠聊了很多,关于村子,关于周围的很多人,关于他自己。他从来没有一次说过那么多话,不知从何开始;他把思路慢慢整理起来,又零零碎碎地忘掉一些,越记越错乱,直到勘九郎的鼾声从隔壁房间隐隐约约地传过来。
最后手鞠站起来说,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她对着弟弟温柔地笑,我爱罗很少看见她这么笑,从前他见到她的时候对方不是神经紧张地绷着脸,就是像个泼妇一般地对人瞪眼;她未及替换的衣服上还留着擦伤的痕迹,以及救他的路途上留下的污泥。
这是我的姐姐——我爱罗在心里再次确认了一遍,然后听见手鞠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沙哑,当中透着疲倦。
“晚安。”
我爱罗点了一下头看着手鞠从房间走出去,忽然间想要抱住什么东西,他把双腿蜷缩起来,下巴抵上自己的膝盖;然后他就睡着了。
他做了那个梦。
——我要去救佐助。
金发的少年这么说着,他比上次见到的时候高了许多;暗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头顶流下来,流过他的眼睛——他的瞳孔。
我要去救佐助,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脸上在笑,笑容耀眼而突兀。他的眼睛里不存在自己,就像以前我爱罗的眼睛里不存在别人——他们是世界的两个极端,在彼此的尽头维系着势均力敌。
我爱罗张口叫了他的名字,但没听见自己的声音。然后他转过身去,仍在重复那句话,他身后的世界在我爱罗的眼前崩塌下来,销毁殆尽。
于是我爱罗醒了,不太明白那是一个梦;他出了汗,背心湿透。
他仍去出席砂忍村的会议。人们看着他的眼神和以往不一样,他们不再畏惧他,有时刻意无视他的存在,甚至有意无意暗示区区十几岁的一个孩子是否能胜任风影的职责。手鞠和他们争吵,声量盖过其他人,她的脸上恢复了泼辣和尖刻的神色,昨夜的温和感不复存在;勘九郎不擅长辩论,烦躁地坐在另一边,手指敲打着椅子的扶手,我爱罗看了他一眼,转过脸去用眼神继续发呆。
无果的争执结束时他站起来。他身材不高,但是造成的压力不小——出于习惯人们不自觉把视线投向他的脸,各自闪过瞬间的敬畏。
“守鹤已经不在了。”他说了会议开始以来第一句话,空灵的嗓音如同打着长长的呵欠,“从今往后保护村子的事还要请诸位靠自己。”
到昨天为止这世间的一切对他来说犹如诅咒,而现在都结束了。我爱罗面色平静地看向所有人,他们也看向他——都看向他。
“散会。”
勘九郎无聊地踢着脚边的石子,我爱罗皱着眉头,不能适应街口的嘈杂,儿童的嬉笑掩盖了他的声音,但身后的人还是听到了:“昨天夜里,见到漩涡鸣人了……”
“哈?这不可能吧?”
“……然后天塌下来——但是早晨一切又都复原了。”我爱罗转过身来,有点认真地生气,“我明明看得很清楚。”
勘九郎憋了半天终于忍住了笑出声音,脸上的油彩为此相互扭拧起来,惨不忍睹:“你做梦了吧。”
我爱罗愣了一会儿,把脸偏过一边去,远处原本因为摔倒而在大哭的孩子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扶了起来,他眨了一下眼,开始继续走。
“梦吗……”
听说做梦的时候用力地掐自己的脸,是不会感到疼痛的——但是我爱罗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过去的十多年生命也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每一个细节都成了错误,每一个字都是笑话,每一滴血都白流。
“他要去‘救’佐助。”他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地说,声音再次被掩盖在街角的喧闹,犹如叹息。
宇智波佐助。
他静默地站在那里,咒痕覆盖半边的身体,在指尖和眼角处狰狞,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红色,血液一般艳丽。
他们很久没见。我爱罗开口叫了他的名字,不知道是宇智波还是佐助,总之叫了他的名字。对方笑起来,笑容在嘴角边形成一个诡异的空洞,黑漆漆的苦涩的坑洞。
“鸣人要来了,对么?”他的声音比以前低沉了一些,“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我爱罗对他点头。这也是一个梦——他告诉自己。
“怪物。”对方呵呵地笑,“你也是,我也是,他也是,都是。都一样……”
我爱罗摇头,没有说话。佐助偏过头看他,很久,半楚着眉。然后他重新笑起来,搂过我爱罗的后脑,用自己的嘴角碰了对方的:“我不会回来,不可能。”
“是的,你不会。”
咒痕在我爱罗脸颊的皮肤上灼烧起来,他们接吻——唇舌间的厮磨没有任何温度。
“那么叫他不要来。”佐助又说,声音模糊不清。
“不,那也不可能。”他和他和他,他们都有不可能放弃的固执,不为彼此迁就。
“好。”佐助说,站直身体,他的泪从眼角流下来,落进嘴角的黑洞;他的身体化开来,最后变成一摊沙,慢慢流散而去。
这个仍然是梦——我爱罗再次告诉自己。他在原处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再睁开,早晨的阳光从床边的窗口照射进来,刺痛他的眼。
他起身去他的办公室,看永远也看不完的文件——新通过中忍考试的忍者名单、年后上忍选拔的举荐表、砂之国大名上个月下达的所有文书、暗部传回的关于“晓”最新动向的密报、木叶忍者村的联络信函以及部分任务移交……他学习着听取别人的意见,然后在每一件的最底下签上自己的名字。
砂忍村的上空永远风沙不断,日复一日。
“我想在村子边上种树。”有一天我爱罗忽然说,他拿手背支着下巴,面对着属下的一脸错愕,“不管什么树都好,只要能长得起来。”
于是村子的周围栽上了幼小的树苗,在卷着沙的强风中歪歪扭扭地长起来,日复一日。
这正是木叶村的漩涡鸣人连同他的小队宣告失踪后的第一个春天。砂忍村的风影已经习惯了做梦,并且不再总是能记着前一天夜里梦见的内容。
——我一定会回来的,和佐助一起。
所以到最后我爱罗只记着鸣人有一次是这么说的,那时他点头回答说那好,记着早点回来考试,万年下忍。
“你还好吗?”对面有什么站在那里,和自己同样的身高,身后却有着庞大的阴影,他伸出手来抚摸着我爱罗的脸,“是累了么?”
“……是谁?”我爱罗向着他抬起头。那人笑起来,他的脸孔渐渐明亮起来——那是和自己一样的长相,左额上刻着鲜红的字,“傻子,你是个傻子。”
我爱罗笑起来,他的心情莫名的愉快起来:“是啊,你也一样。”
他醒了,细碎的沙土从手猝然地滑落下去,随风落在一丈之外的阳光灿烂。我爱罗仰起脸看着头顶上方的一片树荫,慢慢地吸进一口气——是累了,最近他总坐在村子外面的树下打盹儿,做着大白天的梦。
相比从前人们现在更喜欢称他为“我爱罗大人”,愿意主动对他说话的人渐渐多起来,然而真正威信的建立并不在一朝一夕间,在那之前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他拍了拍手站起来,听见身后怯生生的童音,还在跑步之后带着喘气。
“我爱罗大人……昨天的那口井真的挖出水来了耶——井水是甜的!”
“真的吗?可不可以也带大哥哥我去看看啊?”他听见一个声音这样回答,然后另一个声音接下去说,“笨蛋,是叔叔了吧?”
我爱罗的眼睛倏地张大开来,他转过身去,有两个身影站在他的面前,其中一个还抱着那个整天缠着他调皮的砂忍小丫头。前一刻他的手指深深地掐进掌心里,到了现在还如此清晰地痛着。
这一次,并不是梦——他这样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