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Sanji中心/ZS
1、
“你好！”
“你好。”
“嘿，早上好！”
“早上好。”
“您好，Sanji先生！”
“您好。”
“你好！”
“你好啊。”
Sanji跟从楼下街道经过的人依次打招呼，他现在几乎不怎么主动问候别人，即使偶尔见到了结伴或独自走过的美女仍会在内心小小地花痴一番，在表面上也只是用优雅的姿势点头或鞠躬；通常反而是镇上的人热情高涨地叫他的名字——Sanji或者是厨子先生。
他用他蓝色的眼睛出神地盯着他们脚步或快或慢地离开，然后把目光收回来，继续抖开手中包着湿气的衣服——衣服是昨夜就洗好了的，只不过他又向往常一样忘记晾出来。
团了一夜的衬衫在展开的瞬间散发出积压已久的洗衣粉香气，迎着光有点透明的色彩；Sanji把衣服挂上去以后看着那颜色发了会儿呆，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把燃了一半的香烟从嘴上拿开，仰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一如既往的维治镇，一如既往的早晨。
维治是Grand Line上不大的一个岛，住民很热情，除此之外天气平平，经济平平，没有什么刺激的事情，对于Sanji这个曾经算是不安于世的海贼的人来说，的确是过于平静了。只不过——
“早上好，Sanji叔叔。”
“……”
还抓着香烟出神的Sanji呆了一下，辨别出声音的源头后扭头靠上阳台的栏杆，咧开嘴朝下笑起来。
“Tina Chan，都说过了不可以这样叫哟。”
小Tina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抗议，她仰着小小的脸继续笑着，拎着小裙在石板地上跳跃着转了一个圈，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神采。
“Sanji叔叔，是捕鱼队，捕鱼队回来了哟！”
她撑开双臂用儿童清亮的嗓音大声叫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Sanji的眼睛里奇异地闪现出了和小姑娘同样的神采。
——比多么小的孩子都还要兴奋的神采。
没错，维治是个很小的岛，岛上的住民很热情，除此之外天气平平，经济平平，没有什么刺激的事情，对于Sanji来说的确是过于平静了——
但是这里是All Blue——
All Blue as in his dream for life.
Sanji丢下香烟，扯下围裙擦了擦还潮湿的手，声音轻快得如同哼着小曲。
“我下来了哟，Tina Chan！”
2、
比起成为海贼王所率领的海贼团的一员，Sanji显然对成为世界第一流的厨子更有兴趣——他曾经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Golden Ship餐厅从午后开始营业，所以Sanji的生活一般从下午才开始；但是每天只要太阳一升起来了就自然会醒，这是在做海贼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好像厨子的烟瘾一样死也戒不掉。
偶尔他会趁着精神好的时候到港口附近的市场去采购食材，不过大多数时候只是趴在阳台上抽着烟发呆，跟路过的镇上的人打招呼，直到再度困了才爬回光线幽暗的卧室里晕晕沉沉睡上个回笼觉。
然后就会被楼下老板“喂——Sanji，开工咯——”的喊声叫醒。
三年前来到这儿的厨子Sanji——维治镇上的人大多数是这么认识他的。
再后来就把“三年前来到这儿”的前缀给遗忘了，渐渐把他当作镇上的一员。
是的，这里没人把他当作海贼，没人把他当作讨人厌的坏家伙。
也没人顶着讨人嫌的绿藻头，对他瞪着眼睛臭厨子死厨子白痴厨子地骂骂咧咧，然后把腰间的刀锵一下拔出来。
很多人和很多事情到如今都已经遥远了；关于那些的记忆都还清晰，只是不知道被自己藏去了哪里。于是Sanji只是习惯性地对楼下喊一声就来，爬起身整整衣服，慢悠悠不慌不忙地出门去。
有时候老Jeff会从东海给他寄信，每一封都无一例外地用“臭小子”作为开头，后面跟着海上餐厅厨子们用各种各样字体写成的冗长的问候。心情好的时候他也会写回信，在白纸的顶端不甘示弱地写下“臭老头”，然后不知道如何继续。
于是Sanji不常利用的书桌抽屉里乱七八糟地摊着一叠写过一行之后就不曾再碰的纸。
臭老头，臭老头，臭老头，臭老头……
我可是比你先找到All Blue了哟，你这臭老头。
3、
最近总是有关于海上剧团来镇上演出的消息，要上演的是《海贼王与伟大航道》的传记；被雇佣来做广告的小孩们整日在街道上乱跑着大叫“海贼来了，海贼来了！”
——仿佛某个似曾相识的骗人故事。
半夜从餐厅出来后Sanji在门口贴着的大张宣传海报前站着发了会儿呆——背靠背很有精神的海贼小子和身形威武的剑士。
他抬手点上烟，低头看下面介绍剧情的文字。
“海贼王……”
“大剑豪……”
——光线太暗没看清全部。
“Sanji，还不走啊？”
老板走出来锁上餐厅的前门，锁和钥匙摩擦出吱吱咯咯陈旧的响声：“唉？想不到你也对海贼的事情感兴趣么？”
“啊？嘛……”一张嘴积了长长一截的烟灰就哗啦啦地掉下去，桔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中散落一地，Sanji把剩下半截的烟随手按灭在墙上，转过身抬了抬手，“没什么——走了。”
老板愣愣地望着招牌厨师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精瘦而欣长的，双肩微耸——右腿不明显地跛着。
于是莫名显得有些落寞。
“小子，明天有渔船进来别忘了采购食材哦。”
于是收到一声懒洋洋拖长了的“噢”。
Sanji在自家楼底安静的小巷中抬头，夜晚清淡的空气中有海水浑然的咸味。
戏剧终于来上演的时候Sanji买了张末尾席位的票去看，终场落幕的时候混在人群中漫不经心地鼓掌——还算不错的热血故事。
他感冒了，请一天假不去餐厅。
4、
即使给我整个All Blue……
因为剧团的关系Tina从此迷上了海贼的冒险故事，整天捧着本书缠着Sanji念。
Sanji装模作样摸出平光的眼镜戴上，接过书翻开花花绿绿的封面。
“寻找One Piece……”他面无表情照本宣科，Tina扯着那“Gentle Cook”的围裙咯咯笑起来。
“讨厌，Sanji叔叔是坏蛋。”
“喂……”
虽然可能真是坏蛋没错，不过——
“……再叫叔叔就不给你念哟。”
“确实是叔叔嘛确实是叔叔嘛就是叔叔！”
未来的淑女在此刻的绅士面前耍着无赖，Sanji无奈地放下书。
从前他很少会有这种无奈的感觉，总是和他斗嘴争吵的那个家伙嘛，实在看不过眼的时候还可以直接抬脚踢过去；现在他却甚至已经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踢人了——偶尔心潮翻涌起来也会有抬一抬脚的冲动，不过一抬头面前全是镇上无辜良民和善的笑容，也只好作罢。
也许，真的快成叔叔了。
“嗯，决定了。”Sanji瞪小姑娘一眼，一本正经若有所思状点头，“晚餐，‘罚’你吃花椰菜。”
“……”
“……”
“好·耶！”Tina高举着双臂欢呼起来。
Sanji的嘴角扬起一丝浅然的笑意。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被形似脑袋的绿色植物惹得气急败坏的。
Sanji把蔬菜哗哗地丢进锅底，猛然溅起的油烟不备间呛得他两眼发红。
这还真是一流厨子的耻辱啊……他抬了抬头吸了下鼻子想。
——即使给我整个All Blue，也换不回你。
所以并不是我愿意要放弃。
5、
Sanji在右腿的疼痛中醒来，房间里是灰蒙蒙的一片，带着粘腻的湿气沿着鼻腔和气管慢慢流进胸腔，爬满整个肺部，渗透血管。
冷……
下雨了。
“啧……”
好不容易记得晚上晾出去的衣服。
Sanji眯起眼睛望向窗外，顺手摸一摸颈后不知不觉间铺出一层的细密汗珠；他做了个动作要起来，结果右腿没听使唤。
皱了醒来后的第二次眉。
大雨。
要命的雨。
维治镇上也能有下这么大雨的天气，附近的海域恐怕都能起风暴了。
一动不动坐在床上的人带着半点幸灾乐祸的心境。
楼下有噼哩啪啦杂乱的踩水声，混合着些惊惶失措的叫喊。
“海贼！”
“是海贼——有海贼来了！”
他抬起头来仔细听……
“海贼来了！！！”
有些好笑。
剧团热还没过去么？连大人们也开始跟着凑热闹——
他扯开嘴唇，刚好笑到一半，停住。
“Sanji，Sanji——”
是老板的声音，在噼啪的背景之下掺和着焦虑的镇定。
他一跳一跳下床，把头伸出阳台，外面的冷风把他吹得一个激灵。
大黑伞下站着Golden Ship的老板，他的背上背着少见的长杆猎枪，手里牵着女儿。
——Tina的眼睛里则满是兴奋。
“Sanji，Tina交给你了。”
老板表情认真扯了扯枪带子，眼神当中有种视死如归的绝决。
Sanji不再笑了。
转身一跳一跳下楼开门。
6、
“Sanji，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
以前老板开玩笑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还拿着铲刀的Sanji一下把眼睛睁得老大。
这这这这这算是……
“……她从小就没了妈妈。”
“……”
喂……
Sanji面色铁青啪地关了炉子：“我和她妈妈——有什么关系么？”
“……你很会做饭。”老板大笑着趴倒在吧台，“至少比她妈妈做得还好。”
“……”他忽作认真状点头，“好吧，等到你死的时候我会考虑的。”
餐厅便如此安静下来，Sanji拿出烟来点上，看着青烟在自己眼前慢悠悠飘起。
“不过啊，Sanji……”
“嗯？”
“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的吧？”
“什么意思。”
“你不属于这里。”
“……”
“从来不。”
一瞬间老板的眼镜仿佛能看穿全部。
“凭什么说的？”Sanji把嘴里的烟扯下来，笑容里带着些不快。
“……All Blue可是我一辈子的梦想。”
笨蛋。
我可是，早就觉悟了。
“Sanji，拜托了。”
Sanji抬起头来看老板认真托付着女儿的脸，船港的方向有隐约的枪声传过来，他凝神听了一会儿，声音近了，朝着这里后退着。
他咧开嘴面带不屑地笑起来。
“是搞错什么了吧，老板？”双手插进口袋里，转身，“这种时候自己的事情就要自己处理啊，Ti·na·爸·爸……”
“Sanji叔叔！叔叔要去看海贼了吗？”
Tina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这次没再对那个称呼据理力争；鞋尖点地的时候在在一片潮湿的雨声中仍是发出了清脆的响——剑不常用则生锈变顿，鞋的话却似乎越保养越好呢。
他直了下腰。
“Tina chan，不能跟来哟。”
7、
Sanji看见那艘不算大的海贼船，在维治小岛边难得的风浪中疲惫不堪地摇晃着，难得一见的入侵者在镇上居民的包围下并不显焦急。
他皱起眉头。
“喂——”那个看起来最欠扁的家伙瞪着眼睛冲着他喊，“叫他们住手吧。”
四目相对。
一瞬间有什么酝酿了许久的东西从身体里浸透出来，在湿润的空气中持续发酵。
Sanji“啧”了一声，掏出从不离身的香烟来。
雨太大点不着。
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什么，重新抬起头。
对方终于开始不耐烦。
“当初不是说了会拿出食物来招待我的么，你这笨蛋厨子！”
Sanji抹了一把额前的雨水，把双手插回口袋中不紧不慢地站直了身子。
你才是……来得太晚了吧？
他终于扯开嘴唇慢慢笑起来。
“你这混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