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王子|切不二
说一个故事，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
一天一个，每天一个
为的是——你明天回来
引、
他遇见他的时候是个晴夜，看得到，夜空中新月的明亮。
他遇见他的时候是个晴夜，嗅得到，空气中干燥的芬芳。
一、
切原在把刀抵在他脖子上的时候看到那双湛蓝的眼，在新月之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荧荧的光。
你是……那个刺客？
语气里带着平静的笑意，安静的眼神没有焦点地朝向他。
杀意，在一瞬间消失全无。
二、
不二少爷，刺客朝这边来了吗？门外的人声音里带着焦急，却不进来。
带着微微凉意的手指镇定地按住握刀的手。哦，没有呐……完全没有，不洁的味道呢。
血不断地从身体里涌出，他记得意识消失前自手腕透过来的指尖的微暖。
切原赤也。
他是个刺客，却被刺杀对象府上的人救了。
好像，完全没有道理。
三、
不二记得那天他进来的时候门口的地板嘎地响了轻轻的一声，有种若有若无的青草的香气被掩盖在浓重的血腥味底下。
是一种干燥而清洁的味道。
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吧——那个人沉沉地倒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想。
那个人是刺杀父亲的刺客。
但是他救了他，完全没有道理。
四、
切原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太阳没有升起而月已落，正是黎明前最黑最暗的时候。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的声音说，要走了啊。
转过身。
切，这个样子你也能发现。
因为，在黑暗的时候，只有我最敏锐哪。
片刻的静默间他想起那双蓝色的眸子，望着他的时候似乎穿透过去。
呐，我救了你一命啊，不能表示一下感谢吗？
他仿佛能看见对面脸上淡定的笑意，尽管眼前是夜色沉沉。
五、
听我说个故事吧，不二扬起头说。
不二在心里记着很多故事，是的，从很小的时候起，很多很多。
只是在裕太战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听了他说了——于是由美子姐姐留下的那些故事，还是只有不二他一人知道。
由美子的故事每个都带着一个悲伤的结局，一直到她出嫁以前的那个，每个每个，全部都是。
因为，生在将军府的孩子，是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的。没有啊，周助。
姐姐的最后的吻落在不二的额头，温暖的眼泪掉进栗色的发丛。
六、
……就到，这里吧。
不二停下来的时候眼睛笑成弯弯的两道，天刚微微发亮。
切原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笑容里一点狡猾的意味，然后才是那张精致的脸。
啊——他抓了抓自己卷曲的黑发，听见自己拖得长长的并且微微上扬的声调，带着不甘的被耍了一般的语气，切，真是的！我这是干什么来了？
呐，你叫什么名字？
……切原，切原赤也。
哦，赤也，想知道故事的结局吗？
明天还来的话，我再告诉你吧。
七、
那是个悲伤的故事。
然而让切原感到更加悲伤的是，他竟然真的再次去了那里。
那个单调而洁净的屋子，透过纸门照进来的淡黄色的月光，以及又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
偶尔他会用那个微微上扬的声调说话，从十三岁成为杀手起就再也没用过的孩子般带点撒娇的语气。
真是的。
真是的啊……
不二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把头侧着埋进臂弯里。
看得到，嘴角的弧度。
八、
他笑的时候很寂寞，比他那些悲伤的故事更加寂寞。
切原看着不二这样想。
是因为他的世界总是一片黑暗，还是因为，他的故事总没人听？
不知多久以后他在某个清晨走出将军府，非常烦恼地抓着自己的脑袋抬头看天空。
已经记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了。
九、
不二一直想赤也的身上怎么会有青草的香气。
他应该杀过很多人，却从来不带着其他人的血腥味。
四岁，我是在饿得快要死了的时候被真田大人捡回去的，成为杀手而活下去，或者毫无用处地死去，选择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切原第一次给不二讲自己的故事时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疼痛，他知道那个声音逃不过不二的耳朵。
不二抓着他的手臂，细长的手指捏在他的手腕上，好像第一个夜晚那样带着些微的温度。
为了活下去而杀人，或者死——还真是，没得选呢，赤也……
不二的头一直低着，声音很轻很轻，就像他讲着每个故事的结局时那么轻。
十、
不二的父亲死去那天，正好是不二告诉切原由美子出嫁前最后一个故事的结局那天。
还真是不甘愿啊——继承父业什么的。
不二拿双手支着下巴，头一次露出困扰的表情。
呐，怎么办赤也？我好像已经没有故事可以告诉你了耶。
切原望着他忽然间失神，恢复过来的时候手指正伸到不二脸颊边，猛地停住。
为什么呢？不二好像看得见一样抓住那只手，把脸贴上去，带着那个捉弄过人之后满足的笑容，赤也的手在抖呢！为什么？
十一、
不二……跟我走吧，我们一起走掉，永远不要再管这些是是非非了吧。
对面的人把头抬起来，笑意被一丝惊讶取代。
怎么了？连声音，都在抖呢。
他杀了十年的人，为了活下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只不过是突然有一天，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仅此而已。
切原跪下去，把栗色头发的脑袋搅进胸前。
都是你害我变得莫名其妙了啊。
不二周助。
十二、
呐，我讲过多少故事给你听了呢？快三年了，有一千个了吧？
一千个故事，有一千个悲伤的结局。
由美子姐姐说生在将军府的人，是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的。
如果，我想选呢？
十三、
他离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纸门只有一步的距离。
一步，然而伸出手去却再也够不到。
他的视线里看得到自己伸出去的指尖，那道纸门，门背后不二永远挂在脸上的笑容。
前一天晚上他离开的时候不二说，呐，赤也，明天再来的时候，我才告诉你结局吧。
第一千零一个故事的结局。
十四、
切原的指尖碰撞到地面上，手腕一片冰凉。
真田是允许失败但不允许背叛的人，想离开的结果就是死。
但他仍然说了要走。
因为，我想知道那个结局啊……不二。
十五、
府上的人来报告说他的门口发现了可能是三年前刺客的人。
不二说是么……
请先把他，留在那儿吧。
离开他三尺远的地方是那道纸门，不二静静地坐着，闻得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隔着纸门的，只属于切原的青草香。
终、
知道吗？最后的故事本来是个好结局。
为什么你没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