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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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午后的阳光是宜人的,田埂上的少年睁开眼睛,湛蓝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灰白色的印记;从头顶左手边一直到前方最尽头,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

是什么东西呢?少年想。
啊,和这个长得好像……

——抬起的左手掌心有一道平滑的生命线,从虎口处开始横过掌心划过一个大大的弧,在接近手腕的地方嘎然而之。

2039年,在这之前一直是和平年代。
秋风正好,少年闭上眼睛又舒服地睡了。



一、
“本部,报告情况!”
目前为止最猛烈的一轮炮轰过去之后,牧满身是土地从战壕里爬起来,嗓子有些沙哑地冲着对讲机喊。
之前的一瞬间他莫名其妙地回忆起小的时候在田埂边看到的景色,像陈旧电影的镜头一样在脑海里环绕不去。

电话那一头作为对他回答,参谋总长神宗一郎的声音里多少有些忧虑和无奈:“师长,你还是回来吧……”

“报告情况!”牧觉得自己在这边喘得都快断气了,耳边不断有痛苦的呻吟和乱七八糟的叫嚷声传来,他有点的焦躁地抬头向头顶天空的一片杂乱的灰蒙蒙看了一眼。

“……比预计要糟,损失将近一半了。增援部队方面也还没有消息。”
“飞行队怎么样?”
“刚和队长的座机失去了联络。”

虽然多少已经料到了这个情况,听到这话以后牧的心还是凉了一下。
他是亲眼看着藤真的座机从前方的空域坠落下去的,墨绿的机体上大大的白色数字“4”即使在高空中也能看得很清楚,是前不久藤真亲自重喷过的。

两年前实验机刚出来的时候谁都不太想要那架4号,因为传说这数字不吉利,所以藤真就主动拿下来了,事实证明这架4号机反而成为这一型号机中存活了最久的一架,直到这一型号的战斗机全部淘汰了藤真还是不肯换他的。

“数字啊型号啊的管什么用,胜负的关键还不是要看飞行员的实力?”
说着这话的藤真露出可以称得上是目空一切的自负表情,作为飞行员的他身材比一般兵士要矮小些,于是总是把头扬得高高地撇下眼睛来看人。*

牧的记忆中藤真对什么事都不怎么爱在乎——除了战场上的胜负。

耳边的轰鸣声源源不绝,牧回过神来。
“先收回飞行队,继续尝试联络飞行队长。”
“……是。”

“师长,请指示!”
等牧掐断和神的通讯时身边的人已经开始用焦急的口吻请示他的命令。
牧用目光匆匆扫过四周围的状况——拖不下去了。
他低头看了下腕表,咬了咬牙再次看了天边一眼,把手一挥:“方向404高地——全员后撤五公里!”

救护班如释重负地得令先行,牧看着眼前担架的来来往往,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

“不能撤。”
藤真的声音又在牧的头脑里响起来——不高,却很坚决,说这话的时候他两手撑在牧的指挥桌上,瞪着浅栗色的眼珠有点凶狠的样子。
“浅滩江是我军的生命线,输了这一线就是输了全局。牧,你不能撤!”

“……我知道。”
牧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愣愣说出这么一句来。

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牧懂,不过仗打了这么多年,他真从来没想过失败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仅仅是他自己,连藤真都从不觉得他会输。
“你怎么能输?你可是把我都逼得去做了飞行员的家伙啊。”
藤真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临时指挥所的气氛都轻松起来,他挥一下左手的拳头,轻快地敲在牧的肩膀上。

牧坐着前线剩下的唯一一辆吉普在后撤的路上颠簸,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把简易地图拿出来摊开在膝盖上,不停地看看图再看看表。最后他猛地抬头,做了个要站起来的动作,却差点在车顶撞到头,在车身的摇晃下又跌坐了回去。

“没事吧师长?”驾驶员紧张地回过头来看,牧摇了摇头,打开窗子把上半身探出去。
“传话下去,保持编队不要乱,一到回撤地点就抓紧时间休息整备,六个小时三十分钟以后发动反攻!”

我可能输吗,藤真?
他甚至顾不得想这个被念到的对象现况如何,只是一味地在头脑里分析着战局的种种可能性,藤真的笑又在头脑里浮出来,信心满满的样子。


*注:其实藤真的身高作为飞行员来说也嫌高了点,至少在中国178是不合格的~这么说来SD名角里真正合格的大概就只有宫城一位了……所以还是请忽略这个吧~囧



二、
“啧!”
藤真狠狠地敲了一记面前的表盘,烦躁得整个前额都纠成了一团。
相信这种老旧的机体到底还是自己太过自负了么?下坠的时候弹出失败就不说了,要不是他命大正好掉在丛林顶上,大概现在就不只是晕了几个小时这么简单了;好不容易醒了居然整个通讯系统都故障不能使用——联络不上指挥部,对状况的一无所知让一向大胆的他也微微不安起来。

比起黄昏坠落的时候,现在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树林里枝叶密集看不清天上星月的光。
周围过分安静了,应该是已经暂时休战了吧?也不知道最后是哪方比较占优势——上了天空藤真就只知道一心跟敌方的飞机缠斗,根本顾不上战局;他知道就这样呆着也不是办法,坠落前飞机上勉强还能用的定位系统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越过浅滩江身在敌阵范围内,不抓紧时间摸回去搞不好会就这么MIA了。

藤真从胸口掏了半天,摸出一包白砂糖,撕开了统统倒进嘴里,缓了口气后抽出左腿皮靴里偷藏的军刀,割开把他缠了个乱七八糟又卡进座位底下的安全带,然后站起来一点把压在因为撞击而变形的操作板底下的右腿强行拉扯出来。
虽然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到军裤扯开的那一声“嘶啦”上,骤然而至的尖锐疼痛还是让他抽了口凉气,没化的糖粉又有些呛进气管里,引来一阵剧烈咳嗽。
倒霉。
他暗暗想,咳得满脸通红却不合心境地露出个笑容。
牧那个家伙,搞不好这时候比我还狼狈吧……

藤真接着手电的光粗粗包扎了下腿,整整衣服扔下头盔,把工具箱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挑了挑打个包背上,然后爬出驾驶舱沿着倾斜的机身轻轻滑到底,跳下地面。
“辛苦了。”他回手拍了拍头顶上陪了他两年有余的4号机,抬起表来对着光大略地看了一下,就关上手电,凭着感觉朝浅滩江的方向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起来。

手上的表是去年牧送给他的,侧面边角上有个指南针的表盘,虽然不大却精密得很,在军中算是高级品,只发给准将以上级别的军官用的——牧给他的时候还连着拆过封的盒子,只说是这种东西他也用不着。

“开飞机的要是到了得靠这个看方向的地步,早就完蛋了。”藤真把表拿出来盘弄了两下,指着那指南针带点嘲弄意味地回话。
牧没反驳,只是盯着藤真看了半天,皱着眉露出一半执拗的表情。
“拿去吧。”
“……”
“反正我也不懂选礼物。”

牧撂下这么一句之后就急匆匆走了,留下藤真一个人半张着嘴想,什么礼物?
——那天其实正是藤真生日,因为战事繁忙弄得他自己都忘记了。
之后藤真总是拿送人生日礼物都那么寒碜为由取笑牧,于是一直把手表戴着。

没想到这次还真派上用场了啊……
藤真自己一个人暗暗地想。
身边什么有用的药品都没有,腿疼得有些吃不消,尽管如此他还是为了这个处境而心情大好地笑起来。

这个时候忽然有一道亮光从脸上闪了过去。
藤真愣了一下,笑容在脸上一僵;然后又一道光闪过去再闪回来,在脸上定格。
“什么人?”
伴随着不熟悉的口音响起来的是连续的几声枪栓响;藤真可以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间绷紧了。
——真不走运。
他头昏脑胀地默念一声,慢慢吸进一口气,然后露出笑容来举起双手。

“哟……”他听到对面有个人吹了声长长的、轻佻的口哨。

——看来确实不怎么走运。
藤真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没变,放松了肩膀,轻咳了一声确保自己能发出稳定的声音。
“啊,得救了。”他微微眯着眼睛说,“不好意思,我需要医生——还有食物。”



三、
牧在距离临时撤退后的半个小时左右终于收到了增援部队的联络,电话对面轻飘飘不怎么着急的声音让他不由自主皱了皱眉:“你总是这么不紧不慢吗,仙道中校?”
“好吧,我道歉……不过在正式处分我之前,不猜猜我带了什么来?”

十分钟后牧在临时营地的外面,难免有些激动地拍着来人的肩膀。
“太好了,没想到连特别制动队也来了。”
特制的队长流川枫有些不怎么习惯地耸了下被拍的肩:“经过河口的时候渡桥出了问题,抢修花了些时间……十分抱歉。”
“不是桥出了问题我也请不来特制的流川队长啊。”仙道在身后笑眯眯地说,又四下张望起来,“藤真呢?”
牧的脸色沉了下来。
“藤真坠机了,和我们失去联络已经有差不多一个小时。”

四个小时了。
藤真瞄一眼“审讯室”对面墙壁上的时钟,在心里大略地计算了一下。他推开面前的碗,有点心满意足地伸了个腰,把手别到脑后,包扎过的右腿翘到左腿上。
“都说过了我就是牧绅一了,交我回上头就是大功一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先前那个油里油气的家伙已经够让他恼火的,现在换了个话还没说阴气先到的人来,反而更是死气沉沉。

“就凭这个?”肩上扛着上校衔的军官摇晃了下手中的表。
藤真也是到今天才知道,表的背面用精密的纹刻技术刻上了细小的“牧绅一”的名字,可能是当时军部发表的时候花的一点小心思——没想到对方连这么细节的地方都要搜查个遍,看来他从飞机上带下来的工具包早就一去无回了。
他挑了挑眉毛:“之前我不说,你们的人又怀疑;现在承认了又不信……”

“藤真健司。”上校先生忽然连名带姓地把他的名字报了出来,“你自以为骗得了我吗?”
藤真反而有点惊讶,他坐正身子,把面色不善的上校重新打量了一下:“你认识我?”
“怎么不认识?”对面的人冷笑起来,“翔阳飞行大队的4号机,我在你手下可吃过亏的。”
藤真回忆了一下,忽然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你是南烈?”
“难得您还记着手下败将的名字,在下深感荣幸。”
藤真又放松了身体,向后面靠去。唉唉,果然运气糟透了啊……

“你和牧绅一是什么关系?”南烈看看手中的表,表情忽然间八卦起来。
“算是好朋友。”欠债还债欠情还情,仇人问话,藤真也只有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不过还没好到为小我牺牲大我的地步,这个南上校请放心。”
“哦?”南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那么他是不会为了你的生命安全彻底撤退的咯?”
“目前的战局明明是对你们有利啊,你干吗要指望他撤退?”藤真从容不迫地笑起来。

“这样一来局势很可能对我们更有利。”牧看着新入编的两个增援团,又和仙道把形势讨论了一下,冷静地得出结论。
他发现仙道的眼睛在盯着他看。
“怎么了?”
“你一点也不紧张?”
“紧张什么?”
“藤真啊。”

“……有什么好紧张的?”牧把头低下去,重新看起手边的地图。
浅滩江在这条战线内划出的弧度,真的很像藤真所说的生命线。
“有什么不好紧张的?”仙道反问起来,对牧的故作镇静不屑一顾,“比如说我就连流川出个普通任务都能紧张一阵子的——他做事有时难免逞强好胜了些,这一点可是和藤真很像。”

“报告。”通讯员的身影出现在临时指挥部的门口,身后跟着已经换了一身暗色迷彩制服的流川,“刚刚收到对方的联络,说藤真队长已经被他们俘虏了。”
牧愣了一下,开始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紧张。
“我去吧。”流川走进来说——对着两位长官,这样的口气一点也不像是请示。
仙道忽然开始觉得自己很悲哀。“牧,你决定吧,我听你的。”他索性自暴自弃。



四、
“太遗憾了。”南烈走进来的时候藤真已经差点趴在桌上睡着了,“牧绅一对你被俘的消息似乎一点表示也没有——南边上已经又有了小型交锋了。”
打得好,藤真在心里喝一声彩,脸上却露出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唉,我真伤心。”
南烈观察着他的神色:“你们派来了两个增援团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独立编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牧好像是稳操胜券了?”
“我怎么知道。”藤真不动声色地耸肩。

关于增援部队具体编制的情报,是牧故意泄漏出来的——藤真可以肯定地下了结论。
“我重伤初愈,累得快死了,决定做个老老实实无忧无虑的俘虏——在炮弹炸到我头顶之前好好补个觉。”他开始事不关己地笑,“你们优待俘虏,应该不会介意借我张床睡吧?”
“不用了吧,我看你睡桌子睡得挺舒服的。”南烈咬牙切齿地转身出去了。

特制队按照计划开始了周边搅扰,流川过江去已经有了半个小时。夜色下的浅滩江映着鳞鳞波光,牧能嗅得到,空气中飘散着的火药气味渐渐浓厚了起来。
“唉……”仙道在身边刻意大声地长吁短叹。
牧看了他一眼:“胜利在望了,你叹什么气。”
“你出卖我。”
“会报答你的。”牧觉得自己也有了难得的幽默感,伸出手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牧在头脑里把战局的编排又回忆了一遍,发现每个步骤都很严密,不论时间安排还是小战线的展开,修整加重编后的战斗力也对他有利……于是他担心的反而是另一个不足以影响战局的“小”环节。他看了一眼仙道。
“……我对他才没那么有信心。”仙道回瞥了牧一眼,口是心非地叹口气。
那么胜算就是百分之百,牧转过头,很满意地得出结论。

真是奢侈!藤真有点愤愤地想——竟然在浅滩江边上建了这么设施完全的营地。
睡着等炮弹炸到头顶上显然是笨蛋才会干的事情,他当然没有那么笨,这样的事情说出来骗骗人也就算了,真的去做倒也不必。但是他在自己身上从上到下摸过一遍之后,发现一样可以利用的工具也不剩了。
他又把四周环视了一圈,审讯室里的设备简单到恐怖,恐怕连自杀的可能性都没有,更别说从这里逃跑了。

就算是出了门也不清楚该往哪个方向跑……藤真有些无奈地想。
他清了清嗓子,索性开始唱起歌来。连续几首都是他们军中常唱的歌,表达的无非是战士在外的思乡之情,当然藤真觉得现在没必要把它们唱得那么凄凄切切罢了。
他开始重复第一首的时候门咔哒一声开了,有个脑袋探了进来。

“流川枫!”藤真主动装成很惊喜的样子,烘托特制队长的不辞辛劳。
流川皱了皱眉头:“你歌唱得不怎么样,学长。”
“但我也不能一直大喊‘我在这里’。”藤真一瘸一拐向救星走去。
流川点了点头:“牧说他给你的手表里有极精密的定位系统,不过我循着信号却找不到。”
“想也知道他们是不会给我留下任何好东西的。”藤真感慨万分。原来如此,怪不得牧要把手表送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怪不得”,只是又觉得这么一来白白便宜了南烈那家伙。

藤真出了审讯室,看一眼被流川放倒在地的看守:“流川,也借我个家伙。”
“要什么?”
“你都有什么?”
“什么都有。”流川一脸平静。
“……不愧是特别制动部队的队长。”藤真万分开心地笑起来,“我保证牧见到你的时候,一定是激动得拍你肩膀了。”
流川不动声色的脸上泄漏出“你怎么知道”的好奇,利索地把迷彩装的外套马甲拉开:“挑吧。”

知道没有时间去赞叹眼前的移动武器库,藤真选了把略弯的牛革刀——在全是敌军的阵营开枪的话,无异是疯子的行为,虽然流川好像确实是连枪都有。
“你怎么过浅滩江来的?”他忍不住问。
“游水。”
藤真觉得有点头晕,他伸手拉住无声无息在前面走得起劲的人:“流川队长,我建议你,应当以更有效率、更帅气的方式撤回。”
“我知道。”流川脚步不停地回头瞄了他一眼。

“机库就在前面。”



五、
“好了没有?”流川开始渐渐不耐烦起来,他跟着藤真磨磨蹭蹭地走着,眼睛扫过偌大机库里整齐排列的战斗机,“哪架都是一样的。”
“怎么一样?”藤真的脸上现出固执己见的神情,“他们害我损失了4号机,当然得也还我一台4号。”
流川开始翻眼皮。他看一眼腕表,离牧和仙道共同设定的最后总攻时间就剩下十分钟。他虽然才懒得去管什么所谓夜间自然光照射角度和地理曲线的联系、或者是风向对浅滩江潮向的影响等等对整个战局的作用,不过答应了下来的任务一定要按期完成,这是他向来的原则。“快点。”明知无济于事,他还是说了一遍,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师长就等着你了。”

“……我真感动。”顿了一下,藤真应付式地答了一句,然后视线就捕捉到眼前用白漆刷着数字4的崭新机体。
“找到了!”他低低欢呼一声,然后听见离自己脑袋很近的地方有枪拉开保险栓的声音。
“叫你不要这么认死理。”流川冷冰冰的声音在远一点的地方说。
“说到认死理你可不比我差。”非但认死理,还简直是麻木不仁。藤真瞪了一眼在一旁举着枪严阵以待的流川,把双手举起来,转过头笑,“原来这是南上校的专架,失礼失礼。”

“你想干什么?”南明知故问。
“逃跑。”藤真老老实实地回答。
南笑起来,那个笑容里有些自负和得意:“从我的手底下?”
“从谁的手底下都一样。”流川插嘴,他把手中的枪抬高了大约半公分,“放下枪——我的子弹绝对比你的快。”

唉,未免太有信心了,学弟。藤真在心里暗暗点评。
南显然和他观点一致,他转过头看着流川:“就算从我的手底下逃出去又能怎么样?机库的舱门不打开,你们一样飞不出去。”
“会有打开的时候。”藤真很肯定地接话,“在此之前,南上校,能不能把那块表还给我?”
——那好歹也是我的生日礼物啊。

“啊,啊,你这人连生命线也比我的长。”藤真死命地掰住牧的手指,“真不甘心!”
牧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连这个都要比……”
“要比就什么都得比——再说我们战场上来来去去的,自然是命越长越好。”
牧想了想,拉过藤真的左手,把自己的手掌按上去,忽视藤真一脸“真恶心”的表情,蹭了蹭。
“那咱俩匀一匀。”

“开始。”牧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声音出奇的平静,仙道很受刺激地看了他一眼。
“你确定?”他小心翼翼问了一声,其实自己的心脏真不怎么好受。
牧朝他点了下头:“到时间了。”然后他向不远处的神参谋总长挥手示意。

长程破击炮率先打过了不算宽的江面去,红光照亮了两岸,一瞬间的光景。
“双方动手前,先要互相挑衅。”
仙道听见牧开始低声重复一些类似基本原则的条款。

这个时候潮向刚好顺去了对岸,片刻间预备好的过江气筏全部下了水,哗哗一片响。
“一旦开打就全力扑击,不留余地。”
仙道觉着听起来耳熟,但这又明显不是牧常爱说的话。

飞行队出击,刹那间马达声响遍了头顶的天空。
“要用就用军中最精锐的部分。”
仙道终于想起来了,这好像是藤真平常最爱叨念的得意之论。

敌方的阵营有了反应。
一架战斗机率先从林子深处的一角冲上了天空,在空中完美地调了个方向,直冲这边冲过来,机身上刷白的数字4即使在黑色的夜幕背景下也显得醒目无比。
飞行队很一致地从空中让开了一条道,又接着朝前扑压过去。
4号机沿着相反的方向长驱直入。

牧和仙道一起抬头看着那台飞机。
“相信自己人。”
他们异口同声,然后都笑了。



尾声:
“你……”牧看着从飞机上跳下来,还有些一瘸一拐的藤真,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感受,他愣了半天,只好抬手用力拍了拍藤真的肩,“辛苦你了。”
藤真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出去,他回过头来黑着脸:“牧,你这习惯得改改——我腿伤了,又跑东跑西差点去游泳,现在可是站都站不住的状态。”
牧才注意到藤真右腿上缠着的纱布。

“我背你吧。”师长非常为人民服务地蹲了下来。
藤真毫无歉疚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临跳过去前他照着牧的样子用力拍了拍流川的肩膀。
“辛苦你了。”

仙道还举着望远镜,装模作样观察着前方的残存战场,然后肩膀就被流川的巴掌狠狠地突袭得手。
“辛苦你了。”



不要轻易把后背留给敌人。
——藤真健司

绝对不要把后背留给任何人。
——仙道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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