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不能回头。
就在幽暗中这样过一辈子吧——我,和你。
——题记
“姓名?”
“三井寿。”
“年龄?”
“27。”
“性别?”
“……”
“性别?”坐在对面昏黄灯光底下的警员抬起头来,略带不满地看一眼眼前的人。
“砰”!三井实在忍不住了,拍着桌子站起来,“性别?你他妈的看看老子哪里像女人?”
“喂——”警员坐在转椅上,带着好笑的表情用脚低着桌子退后一点,“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嘛,犯得着吗?”
身旁的人一言不发拖了一下三井的衣角,三井愣了一下,哼了一声皱着眉坐下去。
警员的脸转向另一边:“你?”
三井身边黑发的男子把头向后一靠,眼神斜向下三十度看过去:“流川枫,25。”
嘿,小子挺拽的嘛!警员在心里暗暗地冷笑一声。
“你们两个,上个月30号晚上十点去十四番干什么?”
“30号,前天?”三井懒懒地跟着向后一靠,那姿势和流川的出奇地相像,“记不清了啊,好像是去喝酒了吧。”
“唔……”警员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去十四番喝酒?干什么工作的?”
仍然是三井回答:“合伙开店——音像专卖。”
“是吗?这么说经济来源并不是很稳定咯?”警员看了一眼手中的交通照片,又上下打量一眼穿得颇贵气的两人,把照片扔过来,“不过还满有钱的样子嘛,骑的超高档名牌摩托,出入全市最高消费的街区……”
三井低下眼睛瞟了一眼桌上的照片——两个人一前一后骑着两辆摩托的有点模糊的影子,但是由于没带头盔,面部还是可以认得出来——他和流川。
心下了然,带着点痞痞的笑容一脸不屑地回话过去:“怎么啦,谁说花的钱一定得是自己赚的的?”
“哦——”警员盯着两人的脸仔细地又看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笑,“有人养啊……”
三井的脸色一变,警员的眼睛仍然赤裸裸地盯着看过来,含着一副自以为是的了然。
站起来又拍桌子。
“妈的!老子就是有人养怎么了?”眼睛斜向下盯回去,“你他妈的还养不起呢……”
成功地挑起对面人的怒火。
“干什么你?还站上瘾了怎么着?坐下!”警员站起来,伸手朝三井左肩膀狠狠推过去。
椅子拖出长长的刺耳响声,一直一言不发坐在旁边的流川站起来,在警员的手碰到三井之前“啪”一声准确地抓住手腕,向上方拉起来,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在狭小的审讯室里面造成了异于寻常的压迫感。
“抱歉,警官。”警告的眼神,冷冷的声音,带着点低沉浓重的鼻音——并没有什么诚意。
空气中的火药味瞬间浓重起来。
警员扯着手臂挣了几下,没挣脱,冷汗从额角流下来:“喂——”到底是谁审谁?
门口传来短促的几声敲门,有人进来:“这边两个——有律师来保释。”
三井保持着原来的那个站姿一动不动,眯起眼睛回头望一眼,再转回来,脸上全是轻蔑的神情:“那么,我们是可以走了?”
“……不错,”警员不甘心地皱眉,“不过最近两天内不准随便出门……呃!”
没等他把话说完,三井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大步走出去,流川手一松向旁边一甩,随后跟上。
“……”
看着两个人嚣张无比走出去的背影,警员拉开袖口看了看被流川抓过的手腕——几道明显的红印,左边的部分已经微微地肿了起来。
“妈的!”重重地把案件资料袋往桌上一摔。
——“重案一科137号案”。
几张照片掉出来,长发披散的女子和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小孩的尸体倒在地上,头部和脸部的枪孔惨不忍睹。
三井一只手拿着一叠CD往货架上塞了又塞,松手,塑料盒子哗啦啦地散落下来。
捡起来理好,重新放上去,再次倒成一片。
“可恶!”烦躁地把手边的CD全部弄乱,盒子回应出一片碦拉碦拉的响声,午后安静街道边的“岛”里乱糟糟一团。
流川坐在角落的柜台旁静静地看书,这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忙!”三井的声音陡然间高了八度,回过头去继续对付那堆CD。
流川顿了顿,放下书走出柜台来。
三井把倒下来的CD一张张扶起来,再一张张叠放到原来的位置,越整理越不耐烦。
一张,再一张……“妈的!”手猛地抽回来,一拳打在木质的货架上,货架哐哐地响了几声,骤然停住。
“别跟自己过不去啊。”流川的手臂支在货架上,头斜斜地靠上去,转过来的侧脸上微眯的眼睛带着点嘲弄的意味。
三井停了手,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今天别惹我。”
流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去把CD一排排重新放好。
“失手一次,这么不甘心么……”
还没有把话说完就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流川下意识的把头一让——三井的拳贴着脸边上擦过去,他脚下一个错步,被跟着回过来手拽住了休闲衫的衣领,一把推到身后的货架上。
“流川枫,你混蛋!”
身体摇摇晃晃地向后摔过去,头顶上响成一片,几个CD盒子应声落下来,砸着流川的肩膀掉到地上——流川的头低下去,半长的黑发遮住眼睛。
“明明知道我火的是什么吧!流川枫,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
流川停了一刻,头也没抬,很平静地回了一句:“良心……这种东西是我们该有的吗?”
三井一惊愣住。
毫无半点征召地,反击如同暴风雨般地到来。
流川飞快地出手抓住三井打在自己胸前的拳,拽着手腕向一边狠狠地拖过去,三井一个踉跄摔出去,很快站稳一脚踢回来。
从少年时候就一块儿打架打大的,彼此都是这方面的高手,没一刻时间就如同排演好了般心领神会地互相揍了几个回合,拉拉扯扯地从货架边一直打到店面最靠里的那堵墙——终于还是流川略占上风,抓着三井的两个肩膀把他掼在墙上,死死地按住。
左肩撞上墙壁的时候三井的脸色一片惨白,不愿示弱却还是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痛楚的呜咽。
眼前的光线完全被这个比自己还高出一截的小子挡住,三井的视线在疼痛中混杂着模糊不清,耳朵里嗡嗡作响,然而此时的听觉却异常清晰。
“受了伤还想打赢我吗?白痴。”
“混帐……”三井拼命地调整了呼吸。
你以为这伤是为谁受的?
“妈妈说你们是魔鬼,是魔鬼!”
十岁都不到的男孩举着枪站在面前,站都站不稳。子弹钉入左肩的一刹那,三井举枪——瞬间的犹豫。
男孩清秀的脸在眼前炸开数个弹孔,枪落地,鲜血淋漓。
“流川……”三井伸出右手来死死抓住流川的衣领,“我们,真是魔鬼吧。”
“后悔了吗?”流川低下眼睛。
三井没有正面回答,轻轻把脸转过一边去:“为什么要这样下去,就没有办法了结吗?”
“你想回头?”眼神中闪过一瞬冰冷的怒意,流川捏住三井的下巴用力把他的头掰回来,凑上前去,低声吼起来:“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别想逃,你我都别想……”
——即使曾经是组织里最优秀的杀手,即使已经成功地藏身了十年,那个女人到最后不也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没能救得了?
想要离开的人,想要逃避的人,都只能是这个下场。
我们俩谁也……无处可逃。
狠狠地朝着那微微发白的嘴唇吻下去,毫不温柔地用力吮吸起来——几乎撕咬般的动作,如同要把他吞噬一般。
三井在一瞬间的惊讶停滞之后毫不犹豫地迅速反击回来。
彼此争夺着对方的唇、舌,伴随偶尔齿间的磕碰,间或轻微的濡湿的吮吸声,接着又是无声的掠夺;互相紧抱着,推挤着,谁也不甘示弱,席卷而来的是残暴的近乎仇恨般的快感——直到两人都几乎失去气息。
分开之后立刻是急促而粗沉的呼吸,各自的脸上因为缺氧而泛起淡淡的红晕,仍然是狠狠地互相盯视着,不肯放开眼神。
三井不等缓过气来就发怒般地开口:“你搞什么?还开着店哪!”
流川满是不屑地回头看了一眼大开的店门——这个时间的街道上并没有人来往经过。
“嘁……你怕了?”
“鬼才怕呢!”
平时那种带着点玩火意味的挑逗的语言,即使是在心情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仍然是因为太过熟悉而顺理成章毫不思索地说出来了——习惯果然是可怕的。
三井应该后悔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流川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
贮藏室的门就在这片墙,半开着,被最里的一排货架挡在背后——流川环住三井的腰,没怎么费力就把他半拎起来,连拖带拽地带进那小小的一间房里;忽视脚下随处堆放着的箱子货包,把三井推到靠近门边的墙上,简单地重新在那两片恢复了红润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就顺着下巴脖颈一路吻下去。
三井反应过来的时候衬衫已经自领口被整个扯开,流川温热的唇在锁骨的上方流连反复——被吻过的地方留下些微的几近快感的麻痒,他几乎就要沦陷进这种感受中去。
“够……够了……”突然对自己的这种不受控制有点火大,三井一把朝流川推过去,站直了身子,“够了吧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略微地向后退了一步,流川的双手仍然执拗地捏着三井的肩膀,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在短暂的力量的比拼之后,突然用力压着左肩把他整个人推回去。
“呜……呃……”触碰的一刹那疼痛感几乎炸裂了头脑,整条左臂似乎都要麻痹了一般,呼吸卡在喉咙的地方。
“疼吗?”流川的脸颊贴住了他的,呼出的气息在耳边造成一点酥麻,冰冷的带有金属质感的声音清晰地出现在耳边,伴随着神经的跳痛,三井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疼的话就哭出来。”带着命令语气的声音渐渐离耳朵远去,酥麻感顺着肩膀来到胸前, “一直忍着的话,这里就太痛了……”
心口处是来自流川嘴唇的淡淡温度,三井一愣,眼角无法抑制地湿起来。
“妈的……混蛋……”声音哽咽,一股热流顺着眼角脸颊滑落下来,“流川枫你这个混蛋!”
“哼,笨蛋。”流川无声地轻叹了一句,舌尖舔过寸许皮肤,含住了三井胸前的一点。
三井五岁以后的日子一直在“少家”度过,练体力,练技术,学习各种武器的使用和杀人的技巧,第一次见到流川是进去的第六年。
“呸!”
九岁的小男孩儿用力地吐出口腔里的血,漆黑的眼睛里满是野兽般凶狠的恨意,毫无惧色地对着围着他的一群孩子扑过去。
“打!”
“妈的……”
“打死他!”
小小的年级便都学会了叫嚣,年幼的心里充满了暴力和排外的情绪。
三井不悦地抽出腰间的鞭子——“噼啪”一声清脆响亮。
“够了没有,还想被老师罚吗?”
“……”
喧闹声一下子安静下来,被打中的孩子默默地捂着脸,看着比自己还年幼的三井不敢作声。
“还不回去?”
一哄而散。
三井笑眯眯地回头冲跌倒在地上的男孩儿伸出手:“这是少家的传统了,新来的时候都这样,你得习惯……”
“啪”,打开三井的手,流川不屑地自己站起来,拿衣袖胡乱擦去嘴角的血迹,“哼,多管闲事……”
结果那天只有流川一人被罚不准吃饭。
半夜的时候三井爬起来看到在墙角抱着膝盖瑟缩着的小流川,黑亮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坚定的光泽,一瞬不瞬。
“喂,笨蛋。”轻声骂一句。
流川反应很快地抬起头来。
“嘁……白痴。”
三井正式出“少家”的那天,按照规矩要从少家里选一个人做搭档,三井从满屋子人期待的眼神中望出去,看着斜靠在门口的那个冷然侧影,笑意中带着点挑衅,“喂,就是你了——笨蛋。”
“你才是,笨……唔……”胸口在流川的吮吸下越来越热,伴随着些微的刺痛,三井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流川的手从肩头滑落到背后,从拉出的衬衫下面伸进去搂住他的腰,细长有力的手指沿着脊椎的方向上下摩擦,经过的地方带起一片鸡栗。
三井被这一前一后两股不同的力量控制着,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轻轻喘息起来。
流川的手猛然间顺着他的腰线一使劲,探入紧紧贴和着身线的长裤中,三井一惊,本能地抬头挺身,流川的舌立刻贴着胸前的肌肤一路舔下去。
“啊!”脑子里嗡地一响,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部——粗糙的舌苔和光滑的齿尖划过胸腹皮肤时的酥麻,加上流川微微发凉的手指在后臀有力的按摩——三井的全身无法控制地燥热,下身渐渐鼓胀起来。
“难受……吗?”流川跪下去,用牙咬住三井长裤的拉链向下一拉,两手顺势褪下了里面的内裤——然后张口含住了他。
“呃!”说不清是兴奋还是羞耻的感受,三井只觉得下身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头高高昂起来,向后顶住背后冰凉的墙壁,右手背挡住双眼,不断地喘息着。
流川的舌或轻或重地逗弄着三井,间或传出来吮吸的声音——情欲一阵阵袭来,三井的双腿渐渐发软,仿佛整个身体就要瘫下去一样,但是流川的双臂牢牢地支撑着他,双手转移到大腿内侧,不断地抚摸揉捏,刺激着他此刻异常敏感的神经。
“哼……嗯……”无法形容的快感疯狂地掩埋了三井的全部思维,他微闭着眼紧紧咬住下唇,手茫然而慌乱放下来,在身体前方摸索着,然后抓住流川柔软的黑发,“哈,嗯……流,呃……流川!”
高潮,如同死亡一般的降临。
那一年起两人成为搭档——三井十七,流川十五。
少年流川行动的时候完全不顾别人,强势地自作主张;可是真正关心别人的时候却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那一次的任务,流川为了给三井掩护在胸口中了三枪,有一枪几乎擦着心脏过去。
“笨蛋!你不要命了?”三井在他醒来的时候骂他,“真死了怎么办?”
“我死了……怎么办?”流川抬起眼睛反问他,淡淡的声音里完全是对生命的漠不关心。
三井的心一颤。
“笨蛋……”掏出手枪放在手上把玩着,低头,声音沉闷,“你知道你要是死了,我会怎么办?”
“……”
“你要是死了啊,我就……”保险栓拉开,冰凉的枪口抵上自己的额头,三井看着流川惨然一笑,扳机扣动后是清脆的一声空膛。
“什么都解决了。”
“喂,”少年流川皱眉把他的枪扯下来,不满地丢到一边去,“我不会死的。”
——后来的任务,大大小小,流川再也没有受过一点伤。
开始只是为了逼着流川小心保护自己而吓唬人的一句话,后来变成了真心——仅仅两年后三井就开始明白,他们两人当中任何一个都没有办法先行离开,或者被抛下。
我们拥有着共同的污秽的生命,依靠着别人的死亡而生存。
一起杀人,活下去;或者,一起死。
流川站起来,紧紧地搂住三井的肩膀。
左臂已经疼得完全麻木,不能动弹;三井的右臂扶着流川的腰,微微扬起头来——流川的吻里满是腥涩的味道——自己的味道。
掰着三井的肩膀,轻而易举地把这个高潮后暂时脱力的人翻转过去贴住墙壁,流川一条手臂环绕住三井,把脸颊贴在他的侧脸上,另一只手沿着他腰线向下,探入双股之间。
“呃,”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流川?”
“嘘……”流川把嘴贴在三井的耳后和颈部之间,如同呵气般传从出自己的声音,“别出声。”
外间的店里传过来高跟鞋的脚步,以及女孩儿的说话声。
“好了啦,由美子,没什么好看的。”
“随便转一下嘛——以前没有注意到这间店呢!”
声音渐渐近了。
“啊呀,真是的,再晚一点回去妈妈又该唠叨了啦……”
“就看一下子好了——喂,有人吗?”
狭小的储藏室里片刻的沉静。
三井看一眼半掩着的门,有些慌张地伸手去够——离得太远。
“别管它了!”流川轻声在耳边说,按回三井的手臂。
肠道一阵抽缩——流川的手指在他的里面有节奏地轻轻搅动,指甲划过肠壁的短暂的触感带着无比怪异的感觉,如同电流通遍全身。
“……”上身折过去支撑在墙上,三井低着头无声地张口喘息着。
“好了好了啦!看够了没有?”
“哎呀,有好多旧版的经典珍藏呢!我想买这一张耶……”
“!”
身后传来拉开拉链的细微声响,毫无预兆地,流川猛然抽出手指,接着一下子进入了三井的身体,就着他猝不及妨的颤抖一点一点地向里推进。
每一分深入便加深一份莫大的疼痛,三井死命地捂着自己的嘴,制止呻吟的声音外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他清楚地听到头部上冲的血液不断撞击着血管壁的声音。
几乎要窒息过去。
“可是又没有人啊!”
“这……”
“哎呀,我们先回去吧,下次再来看,嗯?”
“唔……”
流川完全地进入了三井。
温暖而柔软的内壁紧紧地包围着,流川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伸手抓住三井的腰,抬起他的上半身,搂住在自己怀里。
三井的背弯起成一个弧度,手背过来勾住流川的脖子。
流川看着三井因为疼痛和难以控制的情欲而微微发白的脸色,掰过他的头,朝着那被紧紧咬住的下唇轻舔过去。
唇齿渐渐放松开来,舌头伸进去,轻扫着牙齿,上颚,然后再到舌头,慢慢地深入,吮吸。三井的呼吸越发地短促起来。
外间店里踌躇的两个人的脚步声慢慢远离,终于走出店外去。
“咳!”拼命地把憋在胸口咳出来,从流川的深吻下解放出来三井还没有来得及找回自己呼吸的节奏,就被轻轻推倒在墙壁上。
流川抓着他的腰固定在自己身前,开始不断地抽插。
“啊……嗯……”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的律动,三井渐渐跟不上身后人的节奏,头隔着手掌支在墙上,被汗水浸透的额发贴在额前。
每一次抽动,都带来一场轻微的摩擦和碰撞,身体不断晃动着,三井拼命地睁大了眼睛,视线却一片模糊,地面在眼前摇摇晃晃,随着意识渐渐远离。
那是什么,满天五颜六色的绚烂光华?
穿着淡淡水蓝色和服的母亲,高贵而美丽,手里拿着漂亮的烟火,脸上带着比烟花还要绚丽幸福的色彩,微笑着。
“小寿,小寿,你看是爸爸哟,爸爸回来了呢……”
“啪”“啪”的两声枪响,震颤耳膜,双亲倒在自己的面前,满地鲜艳的红色。
“小……寿……快……快跑……”
“你是坏人!我不怕你!”五岁的自己用颤抖的小手拿着桌上的水果刀,对着面前一脸冰冷微笑的高大男人。
“哼,满有骨气的嘛!”男人转身,头也不回,“想要报复的话,就跟我走吧……”
“妈妈说你们是魔鬼,是魔鬼!”
还不到十岁的男孩儿站在自己面前,满眼睛的愤恨。
流川的枪擦着自己的脸颊伸过来,男孩儿清秀的脸在面前炸开数个血窟窿。
左肩——疼得失去知觉。
你们,是坏人!是魔鬼!是魔鬼……
不断的回声,五岁的男孩和十岁的男孩重合的身影,梦魇一般的疼痛……
“呃……”
“嗯……”
腹部一阵激烈跳动,两人同时的一声轻哼,流川把他的全部留在三井体内。
交叠着彼此的呼吸。
流川紧紧拥着三井,把他的头用力埋进胸前。
“我和你在一起……”
我们走的路,不回头,绝不回头。
仍然喘息着,三井微微颤抖的手纠住流川的领子。
“你他妈的给我去关店!”
街上没有一个人,流川迎着秋天的凉风拉一拉衣领,回头看了一眼音像店的牌子。
写得张狂无比的“岛”字——是三井起的名字。
点上一支烟蹲下来,慢慢地抽,眼神平静无波。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守着自己的一方蓝天,永远追逐不到向往的大陆。
嘴角莫名其妙地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流川站起来丢了烟蒂,转身进店里去,关门——“本日歇业”的牌子翻过去朝向外面。
储藏室的门仍然半开着,空气中依稀残留着淡淡的情欲的味道。
三井倚着墙壁坐在地上,眼睛没有焦点地望着斜上方一点的地方,脸在半光半影中虚实不定。
流川无声地走过去,定定地在一边站住。
三井转过头来看他,额前的短发浸着汗水凌乱地贴住额头,被扯开的衬衫在胸口散乱不平,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悲哀。
流川在他身旁一点的地方慢慢跪下来,双手分别放在两腿的膝盖上,眼帘低垂一点下去——
“前辈。”
——少家里的年龄比较大的孩子经常因为一些无中生有的理由,让小一点的孩子这样跪下来道歉认错,也算是所谓的前辈用来欺负后辈的方式。
三井那时常常用这种手段“欺负”流川而不得逞。
有点迟钝地定定看着流川,两人之间的沉默气氛突然让三井有了种想笑出来的冲动,慢慢地伸出右手来,把对面人的低下去的脑袋再按得更低,然后抬起手来狠狠地敲了一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你总是欺负我的啊?流川……”
还是,从来都是呢?
对了,我们,从开始就是在一起的啊……